溧阳五大姓之一的狄氏家族人才济济,文人辈出。生于康熙三年甲辰()六月的狄亿虽没做到多大的官,却因才华盖世、交游甚广而闻名于时。
狄亿,字立人,号向涛。康熙丁卯科()举人,辛末科()二甲进士,其父狄敬是清顺治六年()进士,初任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督理夏镇河道,甲午以文望简授湖广提学道,后升陕西布政使司参议兼潼关副使。狄敬为人正直,在督学三楚时,人称“铁面学道”。他不但是溧阳狄氏入清后第一个为官者,也是清顺治康熙年间有名的理学家与诗人。狄亿是狄敬的侧室曹氏所生,虽是庶出,但因是狄敬唯一的儿子,自幼就接受了既严格又良好的教育。狄亿也生而好学。童年时非常聪明,读书过目不忘,“工诗及书”,二十岁左右就“名噪海内”。当时有一个流传甚广的故事,说狄亿考中进士后任职翰林院庶吉士(古时入翰林院即可称太史,庶吉士是中国明、清两朝时翰林院内的短期职位,由通过科举考中进士的人中有潜质者担任,作为后备官员,时分满书庶吉士与汉书庶吉士),高丽的使者非常仰慕他的名声,希望见他一面。而“向涛以人臣无私交拒之”,只给他看了一幅小小的肖像。该使者见肖像后恭恭敬敬地题写了两首诗,表达了未见到狄亿本人,虽十分遗憾,但也只得叹息而去的无奈之情。
狄亿在翰林院任庶吉士时的主要任务是继续学习满文。康熙三十三年甲戌()三月十二日,康熙帝亲自对翰林院学生的学习情况进行了御试,这次考试并没有按惯例选择在体仁阁或保和殿进行,而是选择在了畅春苑内的澹宁居,此次参加考试的人包括康熙三十年()状元戴有祺在内的三十四人,而狄亿名列第十五位。此次御试一是翻译清书(满文),二是将命题作汉书(汉文)。康熙皇帝看完所有卷子后,龙颜大怒,因为“教习已久、今加考试,满文不堪者甚多”。他认为都是“教习督课不严、庶吉士等肄业不勤所致”。“切责院长严加处分”,唯独对狄亿的汉文章与文字赞赏有加,“竟欲拔置第一”。
溧阳狄氏宗谱
狄亿在翰林院学习期间,把所写文章与诗词汇编成《狄向涛稿》,并由戴名世为之作序:“余故独着,向涛之志如此,以见世犹有卓然自立不为世俗之所浸淫者。”戴名世在赞扬狄亿诗学、志向的同时,也提到“夫士之研精覃思,从事于场屋之文以应科举,其得之者,往往登高第,为大官,流俗之人相与艳羡之”。戴名世认为是科举制度造成了朱学真正精神的丧失,疾声呼吁有志之士廓清阴霾,重振经学,恢复朱学。
正因为与戴名世关系较好,狄亿也不可避免地牵涉到《南山集》案中。康熙五十年()十月,左都御史赵申乔以“狂妄不谨”的罪名弹劾戴名世,表面原因就是《南山集》沿用明万历年号等。这是清朝前期较大的一桩文字狱,与此事有瓜葛被株连者甚众。为刻《南山集》出资的尤云鹗、刻《南山集·孑遗录》的方正玉、为《南山集》作序的方苞等人以绞刑论处,刑部拟抓捕狄亿、李应等三四十人。
后来康熙又出于收买人心的需要,将原定处死的近百人改为流徒黑龙江宁古塔,罚入汉军旗籍。康熙又得知方苞擅长古文,是个难得的人才,遂下令将其召回,赦免其罪,加以任用。而狄亿是如何逃脱此场灾难的?则史料不详。
狄英溧阳狄氏始祖
或许是在这场文字狱中受了惊吓,狄亿在翰林院期满散馆后,就托辞患病,没有接受朝廷的改调他职,从此远离了明争暗斗的官场。
狄亿辞官回家后,对当权者不通报一张名帖,居住在其父修建的甲园中,该处园址是南宋忠愍公赵淮的故居,即溧阳人所传说的“北府”。狄亿常在园内或握杆垂钓、或抱膝吟诗、或随访客的兴趣下棋观画。狄亿在其父陶邻公死后,一心致力于遗稿整理,并请当时名流如状元长洲韩菼等人为其父的《尚书衍义》、《药圃集》等书稿作序,并为父作传。更去江宁邀请其父督学三楚时的门生、时任大学士兼刑部尚书澴川熊赐履为陶邻公撰墓志铭;并请大学士兼户部尚书京口张玉书书丹、大学士兼礼部尚书汉阳吴正治篆盖。一时间甲园名流齐聚、文人荟萃,风光无限。
解甲归田的狄亿以诗文呼朋引伴,与当时名流诗词唱和,交游甚广。这些我们可以从桐城钱钦光为狄亿作的五言《韩学士坐上赠诗》、时任翰林院侍读武进钱名世为狄亿作的七律《六十寿诗》、太仓唐孙华的《上已日同年狄向涛太史招同诸公寄园禊饮》、《和同年狄向涛太史园居》、《题同年狄向涛太史扁舟载花图》及《灯帘歌为同年狄向涛太史赋》等诗词和任吏部侍郎的同邑史贻直诗赠狄亿六十岁的诗作中得到应证。
狄亿著《畅春苑御试恭纪》图
狄亿自己也著作颇丰,除《《洮湖渔子集》失传外,尚有《绮霞词》、《秀野堂诗》、《畅春苑御试恭纪》、《菊社约》存世。其所撰的《绮霞词》内收录其词作四十四首,涉及一丛花、满江红、如梦令等三十三个词牌名。时人给予此词集很高的评价。如阳羡徐瑶(字天璧)认为“绮霞词意绪缠绵,词章婉丽”,“所制声调不凡,有神龙撩珠之妙”。《百名家词钞》的编著者顺治进士曾道扶则认为“立人之词,以聪明运学力,以声调见高华”,“词场少年,当推第一”。《百名家词钞》的另一编者聂先亦评价其词“婉而多风”。
桐城古文派领袖人物方苞在《溧阳会业初编序》中提到:“余客澄江,宜兴储君执礼示以在陆草堂课文,用意多不苟,其尤者气质雅近古文。而今溧阳狄太史向涛名亿,复聚其弟子乡人课文,远问于余,发而读之,其材虽各有所就,而并沐浴于古。发其英华,波澜意度大略与陆草堂之文相近也……诸名子之乡,荐绅耆儒多深于文律者,太史之文固尝流通,当世足为楷法。而储氏有老师曰:同人太史昔与同学而在陆,诸君所取衷也,壤地相接,诸君子往而问焉,必有相得而益彰者。”由此可见狄亿在江南地区有很大的影响力,同时也可以看到狄亿对溧阳一代文风的重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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